《枪炮、病菌与钢铁》 笔记 (Guns Germs and Steel)

本书出版于1997年,作者贾德.戴蒙 (Jared Diamond)。相信很多人看完都会和尤瓦尔·赫拉利的《人类简史》做比较,但这本书其实比后者早出版10多年。

本书大部分观点可以简单的说是基于某种地理决定论推导出来的,当然这是作者对世界的认识,虽然不能说是真理,但论证过程还是很有说服力的。

本书写作目的,主要是回答作者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好奇,或者说是关于某些特定问题的疑问:为什么是欧洲人征服了美洲,是人种在生物学上的差异?种族主义是科学的吗?或者是对达尔文思想的进化与演化的思考(比如,亿万年来最低级的细菌,今天并没有进化成高级生物,仍然是细菌。原始狩猎采集社会中部落所需要掌握的知识,尤其是生存技能,其复杂程度可能还要高于普通人所掌握的知识。)

关于年代测量 以及C-14:

本书有很多关于远古时期人类历史的研究,由于万年之前人类并没有文字记录。那科学家是如果判断年代的?

碳-14年代测定法:大气中的碳-14,伴随二氧化碳进入碳循环(植物光合-动物),生物死亡后碳-14开始衰变为碳-12,根据半衰期以及衰变剩下的碳-14与碳-12的比例来估测时间。技术问题:骨头里的碳含量可能太少,往往需要找遗址周围的木头,但是这就会有误差了因为木头可能是后来混进来的。

现代多用加速器质朴分析法,也是测量碳-14和同位素含量的比值。但比根据衰变更准确,所需要的碳更少。骨头的碳含量足够使用。

一些书中主要探讨的时间地点等:

大陆:

  • 非洲: 从DNA角度分析,这是现代人类的诞生地。非洲的撒哈拉沙漠把撒哈拉以南地区与北非和欧亚大陆隔开,某种程度阻碍了大陆交流。

  • 欧亚大陆:欧洲,新月沃地,中国。地球唯一横向大陆

    亚欧大陆的欧洲,其实是后来者居上。从公元前8500年开始,直到公元500年后希腊与意大利的先后兴起这一段时间里,欧亚大陆西部几乎所有的重大发明——动物驯化、植物驯化、文学、冶金术、轮子、国家等等——都是在新月沃地或其附近出现的。甚至从公元1000年到1450年,科学和技术绝大多数都是从印度与北非之间的伊斯兰社会传入欧洲,而不是相反。就在那几个世纪中,中国在技术上走在世界的前列,几乎和新月沃地一样早地开始了粮食生产。

  • 澳洲,新几内亚, 新西兰:降雨少,物产匮乏,没有出现粮食生产,大多是狩猎采集。

  • 新大陆 美洲:面积第二大的大陆块,但在地理和生态上对比于欧亚大陆显得支离破碎。巴拿马狭窄的地峡,成为南北美鲜明的分界。墨西哥北部沙漠把中美洲文明同北美社会分开。巴拿马则把中美洲文明同安第斯山脉地区和亚马逊地区社会分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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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轴线:

时间:

史前人类的扩张:
  1. 700万年前(500万 - 900万)

    非洲猿演化成几种种群,包括现在的人类。其他包括3种类人猿,也都只生活在非洲,大猩猩、普通黑猩猩、矮脚黑猩猩。

  2. 400万年前

    开始直立行走。

  3. 250万年前

    脑容量慢慢增大,身体长高。可以使用石器。

  4. 170万年前

    直立人慢慢演化到不再是猿,但也不是现代人。

  1. 3万年前

    人类第一次大规模灭绝大型动物。人类4万年前登陆澳洲不久,大型动物灭绝。

    猜测:大型动物没有时间演化对于人类应该有的恐惧,突然遭遇狩猎技巧很高的人类。

    这些大型动物消失其实对当地人类的发展有很大影响。澳洲没有一种可以驯化的大型动物。

  2. 1.2万年前

    人类从西伯利亚通过白令海峡(也可能是白令陆桥)进入美洲阿拉斯加。科学界统一的看法:美洲是人类史最短的大陆。

    同样,大型动物很快再次灭绝。美洲同样没有可以驯化的大型动物。

  3. 很多孤立的小岛,其实在现代才有人登陆。如

    • 公元前4000年,加勒比海岛。
    • 公元300-800年,马达加斯加岛。
    • 公元9世纪,冰岛,等等很多例子。

    总之,考古学的发现证明,人类文明扩展初期,非洲占据着领先优势。

人类两次飞跃时间:
  1. 10万年前-5万年前,人体现代解剖学意义上的进化,使人类有现代的大脑可以掌握语言描述虚拟事物。认知革命。出发原因、地点说法不一。但科学界大部分认为发生在非洲。
  2. 最早1万3千年左右,狩猎采集走向定居。人类开始积累不便于携带的财产,可以养活不从事粮食生产的专门人员。农业革命。
发现美洲:

公元前1.2万年左右,上一次冰期结束后。

  • 人类第一次登陆美洲。大约一万年前,东亚后裔从白令海峡登陆美洲。
  • 哥伦布,明朝中期,1492年,‘发现’ 新大陆。新旧大陆碰撞开始。

小故事:1532年,皮萨洛率领168西班牙士兵(装备有马匹盔甲枪炮),未损失一兵一卒,征服了有百万人民十万军队的印加帝国,杀了皇帝。

哥伦布航海线路图:

1492年,从粮食生产、病菌、文字、科技、政治组织几个方面,主要对比欧亚和美洲:

1492 欧亚大陆 美洲
驯化动物 13种大型哺乳动物,作为食物,运输,战争等 羊驼(安第斯山脉附近) 用来运输货物, 当然也有小型的哺乳动物,比如狗、火鸡、鸭、猫、蜜蜂等等
驯化植物 欧亚植物驯化也很普遍,种类丰富 美洲很多地方都缺少可以驯化的植物。依赖蛋白含量低的玉米。没有动物犁地,只有人类自己。
病菌 由于驯化的动物较多,有很多病菌,也相应产生很多抗体 家畜和病菌都很少。人类开始定居,村庄出现的时间也比欧亚晚几千年
制作工具、技术 制作工具为金属,铜,青铜,铁。军队有马,枪炮。动力,利用动物,水力风力。轮子运输。航海技术。 制作工具为石器、木头
文字 欧亚大陆有多种文字 中美洲很小的地区有上层人使用。印加帝国使用结绳的方式作为记录,还起不到文字的作用
政治 政治组织丰富。也有很多国家之间的竞争碰撞 三大文明,玛雅,阿兹特克,印加帝国。行政力量可以兴建公共工程,进行战争等

其他地区:撒哈拉以南非洲,有一些使用铁器的小国。澳大利亚、新几内亚、新西兰,多数仍然是狩猎采集部落。


农业(粮食生产,不同时间出现在不同大陆):

独立驯化植物地点:

驯化年代表:

驯化的物种:

如下表所见,很多地区缺乏蛋白质,这也会对人类发展有所影响。(新几内亚高原和新西兰毛利人吃人肉,也可能是缺乏蛋白质)

粮食生产其实是副产品,也就是说人类不是有意识的决定要定居生产粮食的。这和地理以及当地的生态环境、物种同样有很大关系,人类往往是被这些因素牵着鼻子走。

但这是一个正反馈,一旦开始,速度将越来越快。

(可以阅读 <文明是副产品> 郑也夫)


病菌:驯化动物带来的礼物

过去战争的胜利者,往往是那些携带有可以传染给敌军的可怕病菌的军队。

  • 病菌从何而来?大部分是由于驯化动物带来的,并随着人类开始定居聚集加速发展。

  • 印第安人其实大部分死于欧洲人带来的病菌。(天花、破伤风、伤寒、白喉、流感、肺炎、百日咳、痢疾、麻疹等等)

    事实上,被欧亚大陆病菌冲击的不止印第安人。太平洋诸岛,澳大利亚土著,非洲南部的科伊桑民族。

    对于从来没有接触过欧亚大陆的病菌的民族来说,这些病菌的死亡率可以达到50%-100%。

  • 相对于美洲,亚欧大陆可供驯化的动物更多,这就导致病菌更多。这就是为什么美洲的印第安人会受到更大的冲击。

  • 病菌同样也阻止过欧洲的脚步。热带亚洲、非洲、印度尼西亚、新几内亚的霍乱、黄热病热带疾病,是欧洲人在热带殖民的最大障碍。

    欧洲人瓜分完新大陆400年后才完成对非洲,新几内亚的殖民。


文字:

发明文字很难,以及文字的传播影响,使得纯粹的独立发明很少,两个例子:

  1. 最古老的书写系统:苏美尔人,美索不达米亚,新月沃地,(中东 阿拉伯 犹太)。公元前3200年。
  2. 中美洲印第安社会(墨西哥),玛雅。
  3. 中国,有些争议,大部分认为是独立发明。
  4. 埃及,有争议,可能受到苏美尔人语言的传播启发。

关于文字传播,两种方式:

  1. 蓝图复制:对现有的详细蓝图进行复制和修改。拉丁字母(罗马字母): 人类历史上字母只产生过一次(Israel到西奈半岛地区),其他全部是蓝图复制。
  2. 思想传播:只把思想接受,重新创造细节。朝鲜语受中国象形文字影响。

为什么有的民族没有产生文字,比如印加帝国

文字产生初期很不完整,不明确,难懂。主要目的用来宫廷记账。只有专职人员掌握。

所有文字单独产生的地区,都有集中统一的社会等级分明的政治结构。

狩猎采集社会没有发明出文字。

农业社会,或者说粮食生产和采集粮食,对病菌的演化和文字的演化都是必不可少的。

为什么有的民族没有产生文字。比如印加帝国。

  1. 独立创造文字很困难,少之又少。
  2. 地理原因,蓝图复制和思想传播都很难到达印加帝国。

再一次,非洲和美洲的南北轴线,使得文字的传播受阻。


科技发明:

为什么不同大陆上技术以不同的速度演进?大多数的发明创造发生在欧亚大陆,新几内亚和澳大利亚铜铁矿丰富,但在1800年却还在使用石器。是否欧亚人的智力创造性更高?社会对新事物的接受性问题?有些社会表现的保守、内向、敌视变革。整个社会主观上的创新意愿?

客观存在的需求是发明创造的前提吗?

作者观点:

  1. 人类神经生物学方面并没有发现欧亚人智力更高。
  2. 多数时候先有发明才有需求。所以大多数的时候,发明是需求之母。也就是先有发明,然后再考虑如果使用。

    例如:1877,爱迪生发明留声机。几年后,他对助手说这项发明没有任何商业作用。20年后,他才承认这项发明主要是用来录制音乐。1866,奥托发明燃气发动机,1896他制造了卡车,直到一战军方才认为卡车比马匹重要。1796,瓦特改良蒸汽机解决从英国煤矿里抽水,但很快应用到为工厂提供动力。

    古人的发明方法也是类似。通过某个事物一点一点的实验和尝试,猜测其具体可以产生的用途。狩猎采集部落的人知道周围几十种石头的硬度,以及各种用途。都是通过观察和反复实验获得的。对自然材料,如石头、木头、头骨、兽皮、黏土、纤维、沙子、矿物、灰岩等等,反复实验。当有人发现火药的时候,就要考虑有什么应用了。

  3. 所有的发明创造都要站在前人的肩膀上,并不单单是个人的成就。每个发明家都需要前人的知识。技术发展是长期累积的,不是孤立的个人行为。

  4. 社会对发明的接受力:

    4.1 为何会接受新技术

    • 有无直接经济利益,或者优点很显著。

      古代墨西哥土著虽然也发明了轮子,但却用来当玩具而非大范围推广为运输工具。(虽然不可思议,但那是因为没有牲口可以帮助拉货。)。美洲大陆唯一驯化了神兽羊驼,二者从来没见过面,没有擦出火花。

    • 是否符合既得利益

      英国一些市政府对燃气照明进行大量投资,所以英国城市在1920左右仍然使用煤气为街道照明,美国德国早就开始使用电灯了。

    4.2 不同社会的创造力差异,一些争论和可能的因素:

    • 气候:有人认为气候条件严峻的地方,技术能够繁荣发展。也有人说,有利的环境使人们不用为生存斗争,有有时间从事创新。

    • 战争:战争促进技术进步。一战飞机卡车,二站核武器。但战争带来的破坏力也会阻碍发展。

    • 强政府:中央集权,19世纪在德国日本都有推动作用,但16世纪开始中国对技术起了抑制作用,我们错过了大航海时代,工业革命等等。

    • 人寿命延长:发明家有更多时间学习知识,制定长期计划。

    • 廉价的劳动力:奴隶社会阻碍发明创造。在高工资劳动力稀缺时代,更需要技术创新。

    • 资本主义:投资技术,收获回报。

    • 私有产权保护:发明者有财产奖励。

    • 个人主义:发明者为自己赚钱,而不是整个家族。

    • 工业社会:技术培训等等。

      可事实上,更为本根的是下面几点:

    • 创新是随机的。任何大陆在任何时期都有适应力和接受力强的人群,也有保守的人群。无论非洲,新几内亚、澳大利亚,还是美洲。同一个社会,在不同时间内的接受力也可能是不一样的。在中世纪,技术大多是从阿拉伯流向欧洲。当时的中国甚至比阿拉伯伊斯兰世界更先进,可后来二者都被欧洲超越。同一项技术也可能被废弃,又被启用。日本曾经改良枪支,但由于武士阶层以刀为艺术品政府逐渐减少枪支,直到1853美国海军打开日本大门。

    • 新技术发明需要积少成多,新技术的创造往往需要大量的已知技术作为支持。

    • 复杂的发明往往只被完全独立地发明一次,比如文字。这里完全独立发明不仅是独立开发更是指从未被启发过。比如,有个部落发明了文字,其他周边部落发现原来还可以这样通过文字记录事件,于是受到启发,从而试着发明了自己的文字,那么这就不算是完全独立的发明。技术传播的影响力,远比我们想象中的强大。

    • 技术的传播速度远远超过发明速度,地理和生态的障碍,可能是技术最大的阻碍。

    • 技术传播包括正常的技术吸收,也包括被征服取代或同化。 比如1818年新西兰一个毛利人部落从欧洲商人手里买来火枪,到1833年,所有幸存的毛利部落都已经有了火枪。中国的造纸术传到伊斯兰世界,由于751年阿拉伯军队打败了唐朝军队,俘获了造纸工匠。中国瓷器从丝绸之路来到欧洲后,几百年后欧洲才学会独立制造。

  5. 粮食生产开始时间,技术传播的障碍,人口多寡。

    技术发展最快的往往是那些人口众多,有许多潜在发明家,和有许多相互竞争的,资源丰富的社会。

欧亚大陆的优势:世界上最大的大陆,有数量众多的相互竞争的社会。也是最早开始有粮食生产的大陆,其中两个中心就是新月沃地和中国。东西的主轴线,相同的纬度差异不大的气候,使得欧亚大陆的技术易于传播,积少成多,优势越来越明显。而对于南北轴线的典型,美洲大陆,地理和生态的障碍极大的阻碍了技术传播。


小结:

  1. 各大陆在可以用作驯化的野生动植物品种反面存在差异(比如导致缺少蛋白质,或者必要的生产工具,牛马等)。
  2. 各个大陆内部传播和迁移的速度不同。大陆主轴线(只有欧亚是东西走向,环境温差不大)、生态与地理障碍对其影响深远。
  3. 大陆与大陆之间的传播难易程度也不同。非洲很多牲畜其实都是欧亚大陆传播过去的。美洲、澳洲则更加孤立。
  4. 大陆面积和人口总数。欧亚大陆有更多的相互竞争的社会,某种程度催生更多的潜在发明者。

其他思考:

  • 中央集权的政治组织、宗教的产生。进贡的产生(税收)。人口多少的影响。
  • 粮食生产和社会之间的竞争(战争、战争威胁),产生了征服的动力:病菌、文字、技术、中央集权的政治组织。
  • 中国,最早的粮食生产地之一(以及新月沃地)。古代中国有非凡的成就。
  • 中国对东南亚,朝鲜日本的影响。
  • 为什么近代科技发明大多是在欧洲不是中国?
  • 为什么中国长期统一,欧洲长期分裂?公元前221年,秦虽然只有15年寿命,但却统一文字度量衡。而欧洲今天仍未统一。